手術後回到病房的日子,時間流逝並不很確定,大部分時間都在冰敷+睡覺,大青蛙說那層樓的人應該都認識他了,因為來來回回被我差遣去拿冰塊的次數多不可數,冰塊能稍稍安撫我那火燒般的傷口,所以我用模糊不清的嘴形不斷哀求他:「八我拿逼怪(幫我拿冰塊)!」醫生有吩咐要不間斷的冰敷,所以大青蛙也很受差遣,來來回回從不喊累.倒是護士每次來都見到我在冰敷,忍不住要叮嚀一下記得休息,不然會凍傷.雖然如此,我還是沒有理會護士的好意,畢竟當下只求少點疼痛和傷口趕快復原.

 

手術完回到病房是一點多,大青蛙一直在外面等我,還沒吃飯.他們把我送回病房後,麻醉未退,我得再禁食四個小時,也就是五點多才能吃東西和喝水.回來後大青蛙忙著張羅給我冰敷的用具,我還迷糊著,他就趕緊跑藥局買最小的冰熱兩用袋,一放上鼻梁馬上久旱逢甘霖般的涼爽,讓我捨不得離開他.這時候我很虛弱,需要大青蛙的照顧,不過剛好我辭職沒工作,住院要享健保得趕快去處理,所以大青蛙只好暫時將我放在醫院,出門跑健保補費順便祭五臟廟.事後大青蛙說,他計算最短的路程、用最有效率的方式辦事,很快回來拯救愛妻,我聽了感動不已.

 

傍晚的時候公婆來探望了,我張著嘴型跟他們說嗨,渾身仍無力.婆婆看我痛苦不堪,說:「哎,開刀就是這樣,會越來越好的.」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,奇異的是我居然很被安慰,接受自己就是很慘的現況.倒是公公不改本性:「你知道,我以前開過更大更嚴重的.」似在炫耀,語焉不詳.我知道他的意思是那麼難的他都挺過來了,我會很順利的.當下真的很想又笑又哭訴「痛苦無法比較,我還是很痛啊爸爸.」

 

這時候忽然發生一件預料之外的事——我吐了!跟家人講話時忽然作嘔,忙招呼大青蛙無聲對他說「我好想吐」,可是沒兩秒鐘,大青蛙還在找容器的時候,我已經狂吐兩大口,我的感覺是一般的嘔吐物,因為眼睛沒看到,鼻子也聞不到味道,但是公婆和大青蛙看到的就是兩大口暗褐色的血從我口中噴吐出來,我一臉痛苦,因來不及接住,只好往右側傾倒,粘在病床與頭、背之間,一片狼狽.我呆住了,感到很抱歉,大青蛙忙說沒關係,趕緊幫我擦一擦,連婆婆也拿毛巾幫我把頭髮後的嘔吐物擦乾淨,又換了一身衣服,這才告一段落.這段記憶深刻,讓我非常不好意思也非常感動.

 

後來詢問護士,才知道這是麻醉的副作用,可能我對麻醉的反應比較大,退得慢還會吐,這是前所未知的.雖然沒食慾,但護士說吃藥前多少得吃一點東西,大青蛙買了冰淇淋和優格,扶著我慢慢坐起來,剛坐好忍不住又吐了一次,幸好這次有準備,接住了.對著那些食物我面容發苦,勉強動了幾口,也吞了藥.就維持坐姿,想說若能站起來,表示恢復正常.

 

晚點大青蛙去接娘家爸媽進來的時候,他才離開沒多久,我又覺得想吐了,身邊沒人,我只好吐在地上,作為迎接我爸媽的歡迎禮.看到爸媽真的很開心,開刀前本來說不用過來,想著體貼他們工作忙碌,哪知道那麼折磨人,所以更想見到依賴的人.一進來就這麼好禮,大青蛙又展現真丈夫本色,一邊說沒關係一邊趕緊拿衛生紙擦掉,厚厚一層不好擦,趁他拿著髒污進廁所丟的時候,我媽快速幾張衛生紙解決掉剩下的,大青蛙事後很佩服,說不愧是親媽,更敢處理我那些噁心巴拉的東西.又再次感動泛淚.

 

開刀後需要觀察血壓、體溫,隔幾個小時護士就會巡房測量;不斷冰敷是為了怕發炎,還要多喝水防發燒.除此之外,每八個小時都要打抗生素和止血兩種點滴.開刀前的注意事項也說得很清楚,因鼻子塞了塗抹凡士林的紗布,且塞得很深,頭部會脹痛、流眼淚,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狀況,我一一親身體驗.因為得用嘴巴呼吸,就容易口乾,不時得補充一些水分.痛的時候可以請護士打止痛針,會在點滴裡一併打進身體,不過也會有副作用.我是經常嚴重經痛的人,坦白說,我覺得這次開刀的疼痛感並沒嚴重經痛來的慘,只不過持續時間很長,令人難熬.開刀完當天我有打兩次止痛,之後就沒打了.

 

據大青蛙清楚計算,前後我總共吐了八次,最後一次是凌晨兩點.我們也發現不止麻醉,止血點滴也會讓我嘔吐,所以後來護士都是稀釋再打進去,就沒再吐過了.

 

第一個晚上的睡眠很難熬,因為沒有用嘴巴呼吸睡覺的經驗,很擔心不小心就弄到鼻子,所以睡得很淺,加上隔壁床家屬講話很豪邁,夜間幾次對話都將我和大青蛙吵醒,勉強睡幾個小時,隔天六點就準備吃早餐、吃藥,重複量血壓、體溫、打點滴、冰敷、睡覺......的過程.注意事項是說明48小時的觀察復原期,我除了麻醉退比較慢、嘔吐多次,其他都還好.開刀後的46小時醫生就來拆除填塞物了.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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